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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实验（言许）

午夜，恋语市的第一场雪在万千少女的期待下姗姗来迟。
“下雪了”许墨头也不回的向身后逐渐靠近的暖意解释道。“真美啊”，他顿一顿，用一种叹咏调的语气补充道。
李泽言不确定自己能跟上对方的思路，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下雪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交通会拥堵、员工会迟到，还会引诱他的“恋人”半夜三更爬出被窝，丢下他独守寒衾。下雪真是件顶糟糕的事情。但此时，他从善如流的应和着“很美呢。”
许墨很少伤春悲秋，他的喜怒哀乐都是淡淡的，而对于雪，这恐怕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去睡吧”李泽言看着面对雪流露出近乎痴迷目光的眼前人，又一次觉得他和许墨之间隔着重重帘幕。但他有信心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去睡了”许墨似乎从某种莫名的情绪中走出来了，他主动来牵李泽言的手，“我让你困扰了吧？”
冰冷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又或许你让我更感兴趣了”，李泽言默默的想，“即使坚冰也难敌时间”，他收拢手指将自己的暖意传递过去。

第二天，如李泽言所料，公司几乎陷入瘫痪。当然他稍微夸张了一点，毕竟是他打电话给许墨诉苦，不危言耸听一点，不利于听见那句“那就早点回来吧，实验暂时也没有进展，我也准备早点回去。”
于是，华锐的员工们破天荒的正点下班了，事实上，消息一放出就军心涣散了，一半的人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瑞雪笼罩着天地，另一半人则在疯狂八卦李泽言究竟为何变得有人情味了。下午五点，整座大楼提前陷入沉睡，身为总裁的李泽言竟然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可是，当李泽言风尘仆仆赶到家的时候，许墨却不在。那一瞬间的失落，让李泽言认识到，无论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接受许墨的靠近，他都陷得太深了，深到可能难以脱身的境地。
那是自然，小猫小狗相处久了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人呢？他极力为自己开解。
玄关的灯再度亮起，许墨掸去肩上的浮雪，轻车熟路的将钥匙、衣帽围巾挂在适当的地方，转身，提了两大包进门。此情此景，李泽言见了，脑子里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相处了这么久，这个家连同他自己，足够让许墨依恋了吗？
“工作太累了吗？”许墨冲陷沙发里按着太阳穴的李泽言温和的笑着，“不过来搭把手吗？”
“不完全是工作”李泽言应声而动。其实完全不是工作，是你。他想，终究没能说出口。他的注意力随即被手里沉甸甸的袋子转移了。

看着一颗颗白菜、青菜、番茄、洋葱被许墨按照颜色、大小排列整齐塞进冰箱，一贯冷静的李总冰封的面容也有些许动摇，他嫌弃的用脚踢了踢依墙放着的另一个袋子，“你这是囤菜去了？”
“李总以为呢，我冒雪运回了两袋尸块准备趁假期解剖了研究？”许墨自顾自的理菜，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么渗人。
李泽言也不觉得渗人，许墨往自家冰箱塞菜的场景对他来说比许墨解剖尸块什么的更令他震撼。眼前的许墨生活化到似乎触手可及的地步，他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让他，和他的许墨，天长地久。
时间应声而止。
许墨困惑的回身看他，眉心微蹙，薄唇轻启，李泽言就这样吻上去了。

“我不是说这个不好”，许墨一边无意识的用舌尖扫过泛出艳丽水光的嘴唇，一边斟酌着词句：“只是，我不太懂……你是想做吗？”
“是，想做，老子恨不得马上提枪办了你！”这个回答在李泽言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事实上，他唯一做的事是叹一口气，恢复了时间的流动。
他和许墨的“爱情”，终究只是一场实验，多么亲密的关系，多么旖旎的接触，在对方眼里只是数据、研究资料、参照系统，一切的最终目的只是探寻一条安全可行的最大限度激发evolver能力的道路而已。就像当初，许墨发出邀请时问的那句“你愿意做我的partner吗？”是他自作多情，才觉得这句话有着别样的意味。
然而，自幼就被称为天才的许教授迷茫的样子或多或少的取悦了李泽言。“你在囤菜。”他好心的提示道。
对于人脑，李泽言一无所知，但他几乎能够想象出许墨的大脑在得到这个信息后紧张运作的样子，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对方，好奇有没有人对许墨说过他思考的样子很“迷人”？
“不应该这样做吗，下雪天家里要多备一点菜啊？”
半响，许墨仍是疑惑，而李泽言只回应道：“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笨蛋啊！”
想成为你的家人，这份心意，许墨自己或许尚未察觉，却已经被李泽言知晓了。

收拾好后，李泽言看过去，不自觉的皱眉“你们家养的都是兔子吧？”
“不太会做肉”对方歉疚的笑笑，接着保证道“蔬菜也可以很好吃！”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李泽言不知道该感到幸福还是该感到被冒犯，许墨挽起袖子，将他赶出了厨房。
“许墨竟然要给他做饭！”和“许墨竟然嫌弃他在厨房碍手碍脚！”两个念头同时给予李泽言冲击。他后悔当初没把厨房设计成开放式的，只得多次借口口渴了、想吃水果、要洗个手溜进厨房，然后一次又一次被许墨温柔而坚定的请了出去。唯一得知的信息是，也许许墨真的会做饭，至少看上去刀工不错的样子。
“李泽言，家里有擀面杖吗？”许墨伸出头，向客厅喊了一句。话音未落，不知何时系上个怪模怪样围裙的李泽言出现在他面前，整装待发的样子。
“你的高定西装底下都穿着围裙吗？”许墨有些好笑的问道
“你是要包饺子吗？”李泽言避重就轻，看着眼前分碗装着的藕丁、香菇丁、西芹丁、白菜丁，一边拣出几个胡萝卜丁，垒成整整齐齐一匝齐的一条，一边感叹“包个饺子有必要把菜都切得一般大吗？”

一个法餐大厨和一个味觉缺失患者倒腾出来的素饺子竟然不难吃。李泽言觉得应当归功于他立主放进去的鸡蛋和虾皮，而许墨认为是因为他考虑到了各种食材脆度的搭配，而且他包的饺子比李泽言的看上去秀色可餐一百倍。而且如果李泽言能够严格按照要求，放入规定分量的调料，在规定水温放下饺子煮规定的时长而不是迷信身为厨子的“感觉”，这盘饺子会更好吃！
其实，李泽言并没有真的在意许墨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许墨一直在说他，而从中，他似乎得到了一种满足感。
相比变态、脑子不正常，李泽言觉得更适合的形容是他醉了，醉在这家一般的温暖氛围中。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喝酒。他倒是提议开一瓶红酒，被人以红酒和饺子不配严词拒绝了。他没想到许墨对于饮食这样的讲究，就像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用聒噪来形容许墨一样。
“你今天兴致很好？”李泽言终于打断了似乎有意将饺子正确制作方法科普给他的许墨，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他不确定这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初雪、第一次在家做饭，做的第一顿饭是饺子，这其中应该有着一些含义。
许墨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了一个李泽言熟稔的微笑：“嗯，也许是因为下雪了吧？”，说着话，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李泽言也跟着晕晕乎乎的看向窗外。
灯光掩映下，雪仍然在飘，纷扬落下的大雪覆盖一切，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只余下黑白两色。
李泽言模糊的意识到什么。
许墨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雪夜，我总算看到了和你一样的世界，你眼中的世界，像个正常人一样。”
“你本来就是正常人”李泽言挣扎着最后一丝清明分辨道。
“是吗？”略带嘲讽的声音。
“你真好……”
这是李泽言最后听到的声音。

其实，控制一个人的大脑并不复杂，只是脱离控制之后，对于大脑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所以如果一定要另一个evolver为我所用，最好的方法是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同调。
心甘情愿？听起来也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弱点。
那么，Ares，李泽言的弱点是什么？
算不上弱点，他只是……太好了……